第16回、桃花丹劫(1/ 2)
戟势所过,有死无生,墨玄宛若虎入羊群,数百妖怪的包围圈被他杀得七零八落,死伤不计其数。
其势悍勇,其威霸道,端的是惊世无敌,神鬼莫犯。
桃儿花容变色,惊呼道:“明明没了法力,他怎么还有这等本事?”
千岁狐姬凝望了片刻,埋藏在灵魂深处的记忆顿时觉醒,惊得她是花容丕变。
狐姬盈盈如水的美眸此刻略带惶恐,喃自语地道:“是他……没错,一定是他!”
桃儿讶异问道:“娘娘,他是谁啊?”
千岁狐姬朱唇已然没了颜色,颤声道:“西楚霸王——项羽!”
桃儿啊了一声,花容丕变,柔荑捂住丹唇,秋水明眸不自主地往那边瞟去,越看眼波越是迷离,粉腮涌上了一抹胭红。
狐姬又道:“但……就算他没有形神俱灭,也不可能重临人世!”
那数百小妖很快就被墨玄杀得死伤殆尽,残存的小妖哪还敢再造次,连滚带爬地往千岁狐姬这边跑来,哭叫道:“娘娘救命,娘娘救命!”
千岁狐姬面色凝重,心内忐忑不安,若不出手只怕自己威信受损,正想出手时,脑海中却立即涌现出四百年前的一幕,竟令得她双腿宛若灌了铅一般,动弹不得。
墨玄拖戟而来,虎步雄沉,傲骨霸魂,不怒而威,千岁狐姬掌心已浸满冷汗,蹉跎不已,是战是退,仍旧两难决断。
小妖颤栗地躲在狐姬主仆身后,惊恐哀求道:“娘娘,此人太可怕了……救命啊!”
狐姬深吸一口气,稳住慌乱,目光一沉,紧盯眼前墨衣少年,心中暗忖道:“战便战,你非昔日霸王,我亦有精进,且看孰优孰劣!”
心绪略定,狐姬鼓动妖元,再祭七窍邪心秘法,只看她玉掌拨弄,妖气催雷撼石,竟将四周碎石震得飞起地面,但看她蜂腰轻扭,云袖轻摆,飞至半空的碎石立即撞向墨玄,宛若致命飞陨。
墨玄见状,展臂如翼,力灌于戟,随即向下一击,雄沉霸劲直投地脉,竟是拔地为山,尽挡汹汹来势。
狐姬看得真切,墨玄这一击没有半分的法力波动,仅靠血肉之躯使力,但却有惊天之威,叫她又是一阵唏嘘,四百年前的彭城之下,她虽只是旁观,但那一幕却是永生难忘——项王兵威破联军;霸者刚勇诛万仙。
就在她分神之余,山势崩解,乱石纷飞,竟是墨玄绝地反扑,戟势荡荡,直杀妖姬。
狐姬不敢怠慢,尽敛妖气,玉指结印,转攻为守,使出七邪玲珑心经中的敕命灵涛咒。
此咒乃玲珑邪心中最为稳固的防御术法,遇上攻击后便会发出数倍反震之力,同时也虚耗大量施术者元气。
狐姬摄于霸王威名,不敢轻敌,自然一出手便是最强守术。
战戟击在术纹结界上,顿遭反震,墨玄身躯一颤,朝后连退数尺,嘴角溢出一丝鲜血。
狐姬咦了一声,觉得墨玄这一击没有想象中那般雄沉霸道,不禁好生迟疑。
这时墨玄右手持戟拄地,左手捂住额头,脑门剧痛。
狐姬定睛一看,又是笃定三分,暗忖道:“乌江一战,项羽绝路自刎,天庭绝不会再让霸王重现,就算不将他魂魄打散,也要永拘地狱,不得轮回!”
她又深入一想:“这小子攻势虽猛,但后劲甚是不足,恐怕只是霸王的一缕残魂。”
想到这里,狐姬心思百转,娉婷移步,皓腕一伸,拾起一口铁剑,挥剑起舞,樱唇吟唱,曲调如泣如诉:“汉军已略地,四面楚歌声,大王意气尽,贱妾何聊生!”
音曲罢,舞步止,剑抹喉,朱红洒,墨玄胸口宛遭重击,脑门轰然炸开,悲痛欲绝,惨呼道:“虞姬!”
紧接着两眼一黑,昏倒在地。
千岁狐姬丢下长剑,脖颈处鲜血立即消散,原来方才一切皆是她以幻术演来,却是骗得墨玄为之悲痛,昏迷倒地。
桃儿飞身扑来,问道:“娘娘,怎么样了?”
狐姬轻叹道:“即便只是残魂之力,楚霸王依旧可怕。也幸亏他只是残魂,我借着幻术勾起他伤痛回忆,使其情绪反冲而昏迷。”
桃儿拍了拍酥胸,吐了口浊气,如释重负。
狐姬乜了她一眼,笑道:“怎么,心痛了?”
桃儿粉面薄晕,努了努小嘴道:“奴家是替娘娘担心!”
狐姬咯咯笑道:“口不对心,分明就是对这小子动了春心。”
桃儿扭捏道:“娘娘莫要冤枉奴家,奴家心里一直都是替娘娘着想!”
狐姬玉面忽地一寒,冷道:“既然如此,你先挖出他的心来!”
桃儿花容失色,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狐姬道:“怎么,方才还说一直替我着想,怎么让你办点事都不行了?”
桃儿美眸一转,说道:“奴家正是替娘娘着想,所以才不愿杀他!”
狐姬眯着眼睛,反问道:“为何?”
桃儿道:“此子乃霸王残魂转世,若娘娘能助他重铸三魂七魄,以霸王重情重义的性子必定会对娘娘鼎力相助;再者霸王败亡刘邦之手,若再度重临,势必推翻汉室江山,无论何种,都是对娘娘大业有百利而无一害!”
话说在接到玉虚法旨后,五位继承封神榜的候选弟子四下奔波,两道窈窕倩影划过夜空,一蓝一紫,遥相映衬。
雨琴说道:“小师妹,想不到你这么快就掌握了御空术,真是聪明无比!”
紫冰幽道:“姐姐莫要取笑我,比起你和大师姐,小妹还差得远呢!”
雨琴粉面倏地一沉,哼道:“幽儿,不许再提她!”
紫冰幽吐了吐舌头,忙紧抿芳唇,噤声不语。
原来再接到法旨后,柳彤却选择了跟雨琴分道扬镳,追寻孙家军足迹而去,雨琴心里明白得很,那妮子定然是春心大动,去与太羽碰头了。
由于此次涉及封神榜之争,雷霄为了避嫌,对于徒儿的行动不予干涉,气得雨琴只得眼巴巴地看着柳彤离开。
她心思甚是单纯,一颗芳心早已在墨玄身上,对能不能执掌封神榜也不上心,见好姐妹为了个认识没几天的太羽便舍自己而去,心中着实幽怨,酸楚妒恨,于是便下定决心去寻墨玄,助情郎夺取封神榜,气气那没心没肺的柳彤。
双姝飞至半途,却见妖气冲天,搅浑了一片云霄,雨琴连忙止住云头,说道:“师妹,前方妖气冲天,咱们先降下再做打算。”
紫冰幽点了点头,随之降下。
双姝选了片树林藏身,谁知刚一降下便看见满地妖精尸骸,叫她们恶心了好一阵子。
雨琴扯过袖子掩住口鼻,蹙眉嗔道:“哪来的这么多妖孽尸骸,臭熏熏的,难闻死了!”
紫冰幽小脸煞白,双手同时紧捂琼鼻,嗯嗯娇哼地点头附和,一副几乎干呕的可怜模样。
“咱们换个地方吧!”
雨琴拉着紫冰幽掉头而去,走了几步,紫冰幽足下一滑,跌了个踉跄。
雨琴连忙扶住她,关切地问道:“师妹,你没事吧?”
紫冰幽嗯了一声,站直身子,嗔道:“也不知踩到了什么,滑得要死!”
低头一看,自己居然踩在一截肠子上。
“唔!”
紫冰幽肚子翻腾,扭过去头,便干呕起来。
雨琴经历过几回生死厮杀,倒也能承受得住,忙拍着她粉背道:“早就让你先回昆仑山了,你就是不听!这下可好,吓都吓腿软了,还怎么跟那些妖怪斗呀!”
紫冰幽掏出手绢,抹了抹嘴唇,说道:“人家也是想帮墨师兄一把嘛!”
雨琴道:“你才练了几天法术啊,能帮他什么!”
紫冰幽娥眉轻蹙,抿着小嘴,明眸暮地涌上一层水雾,妮声道:“人家知道自己没用……”
模样可怜兮兮的,泫然若泣,叫人看得心碎。
雨琴性子直率,有什么说什么,如今惹哭了这小师妹,也是极为愧疚,忙道歉赔礼道:“哎呀,师妹,我不是有意的,你别往心里去!”
紫冰幽垂着小脸道:“我知道自己没本事,我……我这就回昆仑山,省得给师姐添乱!”
雨琴忖道:“幽儿虽刚入门,但却一直感念黑炭头相救之情,这次我说要去助黑炭头夺取封神榜,她就是主动挺身帮忙的,我这样说她长短着实不该!”
想起柳彤转身离去的情形,雨琴不免一阵心酸,对这新入门的小师妹又多了几分爱护和愧疚。
“好妹妹,我错了还不行吗,我刚才真的没那个意思,你可要消消气!”
紫冰幽似乎余怒未消,鼓着腮帮子道:“那师姐是什么意思!”
雨琴道:“我的意思是能有小师妹这么聪慧的人才相助,一定可以马到功成的!”
紫冰幽哼道:“小妹修为浅薄,怕是会拖累师姐!”
雨琴道:“妹妹此言差矣,你在短短几日光阴便练成了腾云、御空、驯风等十余门法术,这种天资就连师尊也赞不绝口,当初就算是你大师姐要练成其中一门法术也花上十几天时间,可见你之不凡脱俗。”
她急切之下竟将墨玄以往用来哄自己的好话说出,什么“此言差矣”、“不凡脱俗”,而且那模样和神态倒跟墨玄有几分相似,殷切诚恳又略带憨傻。
紫冰幽破涕为笑,噗嗤娇笑道:“好了好了,师姐,你再说下去就要被三师兄附体了!人家说,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师姐你是越来越像三师兄了,莫不是此乃传闻中的夫妻相?”
雨琴微微一愣,粉面羞红。
两人相视一笑,尽泯心结。
雨琴拉着她手道:“妹妹,你修法不久,让我带你走一程吧,先离开这恶心的地方!”
紫冰幽说道:“有劳师姐了!”
雨琴正要施展神行法决,忽见紫冰幽指着一旁呼道:“师姐,且慢,你看那是什么!”
雨琴顺着她手指看去,见一截断枝上挂着一块玄色衣布。
这布料最是熟悉不过,雨琴只觉得脑子轰的一炸,惊道:“是黑炭头!”
心中窜起一阵寒意。
雨琴急忙念咒施法,动用请神法决,召唤此方土地,念了数遍咒语,却是不见土地出来,气得她跺脚怒骂道:“你这土地老儿,再不出来,本姑娘就把这片地翻个底朝天!”
说罢手掐引雷咒,便要大动干戈。
一个白胡子老头嗖地从地下窜起,苦着脸道:“我说姑奶奶,你可别乱来,小老儿都一把年纪了,可经不住你这么折腾!”
雨琴一个箭步窜上,揪住他的胡子道:“老儿,我问你,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事,有没有看见一个穿黑衣服的少年!”
土地怒道:“好生无礼的娃儿,老夫就算知道也不告诉你!”
雨琴气得柳眉倒竖,杏目圆瞪,发出一记火咒,点燃了揪在手里的胡子。
火焰顺势蔓延,烧得土地须发皆燃,上蹿下跳,怒骂道:“你干什么,敢放火烧老朽,你知不知道老朽是土地正神!”
雨琴道:“姑奶奶管你是什么,照烧不误!”
紫冰幽怯生生地拉了拉她衣角,问道:“师姐,这样不好吧!”
“不要紧,烧死他更好!”
自从柳彤离去后,雨琴便郁闷了好些日子,此刻又遇墨玄生死未卜,顿时爆发出来,哪管这老儿是什么来头,一把火烧出,既是教训又是泄恨。
土地被烧得浑身冒烟,灼痛难忍,再也经不住求饶道:“仙子饶命,小老儿知错了!”
雨琴冷笑道:“臭老头,那你告不告诉我呀?”
土地哭着道:“知道知道,求仙子收回仙法,小老儿必定如实禀报!”
雨琴玉指一点,使了个水咒,一股凉水当头浇下,灭去火焰。
土地此刻是满头须发杂乱枯黄,满面黑漆,浑身湿透,模样甚是滑稽,看得双姝不禁一乐,娇笑起来。
雨琴心情好了几分,又掩着朱唇轻笑几声,说道:“快说,刚才这里发生何事?”
土地哪敢不从,哭丧着脸道:“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大战,有个黑衣少年跟群妖打了起来,但不知道是不是你说的那个?”
雨琴问道:“他是什么模样?”
土地道:“十六七岁,全身上下都是玄黑衣袍,肤色倒甚是白皙,模样也颇为俊朗!”
雨琴怒道:“废话,这种人满地都是,我问你他用的是那个门派的法术?”
土地道:“他与我见面时就自报了家门,说是昆仑玉虚的弟子。”
雨琴又惊又喜,道:“后来呢,他去哪了?”
土地道:“那些妖怪里有只妖狐,名号为千岁狐姬,法力高强,那黑衣少年虽然尽歼群妖,但仍是敌不过她!”
雨琴一颗心顿时沉至谷底,追问道:“那妖狐把他怎么样了?”
土地道:“妖狐将他带回营地去了!”
雨琴一把揪住土地后颈,将他矮小的身子提了起来,逼问道:“营地在那!”
土地吓得缩了缩脖子,指着北面道:“那些妖怪在这北边五十里处安札了营地,应该就是那里吧!”
雨琴道:“带我去!”
土地吓得缩了缩脖子,苦着脸道:“仙子,那些妖怪凶残得很,若知道是我给你们引路,还不拆了我这老骨头啊!”
雨琴道:“我怎知你是不是骗我,你先带路,等见了妖怪营地自然会放你!”
土地道:“哎,摊上你这姑奶奶算是老头子倒霉,也罢,就陪你走一趟……但你也得让我回去操家伙,免得到时候打起来,我应付不了!”
“好,快点去!”
雨琴松开手将土地放下,紫冰幽忽地叫道:“师姐不要松手,他是要逃……”
但为时已晚,雨琴已经松手,土地老儿刚一落下,便土遁而去。
雨琴气得粉面煞白:“死老头,你敢诓我,看我不劈死你!”
说着就要施法引雷,土地躲在地下说道:“你别乱来,这儿离妖精的营地不远,你一道雷下来他们一定会看见,到时候我看你怎么救人!”
雨琴法决不由一顿,心知他所言甚是在理,只得散去引雷咒,气恼道:“死老头,算你走运,以后别让我撞上你!”
土地老儿逃过一劫,躲在地下直喘气,碎碎念叨:“先是被那群妖精拆了土地庙,又接着遇上这泼辣蛮横女娃……真是流年不利,霉运当头,难不成是瘟神那厮故意整我!”
雨琴心系墨玄安危,急得朝北面赶去,神行术法发挥至极限。
紫冰幽也学样有样,以神行术跟随,但根基尚浅,追得是气喘吁吁,好不容易才在一条小河前赶到。
她一赶上来便道:“师姐,妖怪人多势众,咱们这么赶过去太冒险了,还是向师尊求助吧!”
雨琴道:“但掌教严令,师尊等长辈不可随意干涉这场比斗!”
紫冰幽道:“那是不干涉弟子们的决策,法旨上边可没说不能救弟子性命啊,现在三师兄深陷妖窝,随时可能丧命,师尊出手相救也不算违反法旨!”
雨琴点头道:“说得对,我这就请师尊过来!”
她蹲在河边,玉手拨动着河水,呢喃轻念道:“万流归宗,百川入海,水波承讯,千里传音!”
昆仑密语顺水而去,过了片刻,河面上蔓起一片水雾,一只轻舟逆水而来,舟上坐着一个清雅道人,双手持浆,悠闲地划水而来。
雨琴叫道:“师尊,元天被妖怪捉走了!”
雷霄淡然笑道:“莫急莫急,元天福大命大,自可化险为夷!”
雨琴急得直跺脚:“墨迹墨迹,你再墨迹,黑炭头就要被妖怪大卸八块,清蒸红烧!”
雷霄笑道:“徒儿静心,若元天在劫难逃,为师就算去救也是于事无补,若他吉人天相,无需为师费神他也可安然无恙!”
雨琴不禁一愣,张大檀口,呆了半响,说道:“师尊,你赖皮……有你这么说话的吗!”
雷霄哈哈笑道:“傻丫头,别多想了,元天先前已渡过死劫,未来运势一片光明,区区几只妖怪岂能伤得他性命,你且安心等待,明天黎明前就可重新见到他了!”
雨琴还是不放心,道:“我不信,我今晚就去劫营!”
雷霄叹道道:“你要去就去,别把幽儿拖下水!”
雨琴道:“幽儿是来帮我的!”
雷霄道:“你和元天皆是封神榜候选继承人,有大气运加身,就算遇险也不至于丧命,但幽儿不同,她无封神气运加身,而且入门尚浅,若跟着你前去难保有个三长两短!”
雨琴道:“若什么都讲究气运定数,那所有人干脆什么都不做,反正命数定下来,富贵就是富贵,贫贱就是贫贱,干嘛还要去劳作,混吃等死算了!”
雷霄愣了愣,说道:“你这丫头平日最是憨直,怎地突然变得这般牙尖嘴利了?”
雨琴道:“师尊,弟子若不能亲眼看见元天安全,绝不安心!”
紫冰幽款款欠身拜道:“师尊,墨师兄对弟子有数次救命恩情,无论如何我也不能抛下他不管。”
“哎!”
雷霄长叹一声,丢下双桨,苦笑道:“本想悠哉地划水消遣一番,但摊上你们这俩徒弟,算我劫数……也罢,就陪你们俩闯一闯妖怪的老窝吧!”
墨玄脑子昏沉沉的,那些复杂而又虚幻的情景一直环绕不散,就好像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,忽地闻及一片暖香幽甜,想要睁开眼看去,却感浑身困乏,迷离间听到两个女声。
一个清脆婉转,似出谷黄莺:“娘娘,这囊儿怎么系得这般结实,解都解不开!”
一个软糯温腻,若粘稠浓蜜:“这是昆仑派的仙云缚,共有九千多种缚法,不明其理者是解不开来的!”
“这些神仙心眼真是多,一个囊儿都捆得这么紧。”
“玉虚宫秘宝甚多,未免弟子随身宝物被夺,这法囊自要严密,且先妥善保管,待来日再觅解法。”……墨玄又昏沉沉睡了过去,这一觉睡得甚是沉,但精神也恢复了不少,待他睁开双眼时发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牙床上,身下垫着软榻,身上盖着丝绸被褥,极为暖和舒服,床边摆着香炉,烧着上等檀香,闻之心旷神怡,抬头所见,牙床四面笼着轻纱罗帐,若隐若现,迷离朦胧,给人一种慵懒感,只想再度阖眼沉睡。
墨玄试着坐起来,发觉手脚瘫软,无力动弹,试着运转灵力却也无效,显然天灵处的泥丸已被封住,而骨骸经脉也被秘术锁定。
他稍定心神,往四周张望,有人走来,体态轻盈,似若女子。
那女子伸手掀开罗帐,一股桃花芬芳已然飘来,墨玄猜出来者何人,连忙闭眼装睡,心想且看看你这桃花精要搞什么把戏!桃儿掀开罗帐,手里捧着一本竹简,看了一眼墨玄,眉宇间溢着少许喜色,轻声唤道:“小哥哥,你醒了么?”
墨玄继续闭眼装睡,桃儿低头脱去绣鞋,提起裙裾坐到榻上。
芬芳的桃花香扑面而来,惹得墨玄呼吸不禁重了几分。
桃儿玉手轻舒,几根滑腻的玉指拂过墨玄脸颊,弄得墨玄怪痒痒的,险些忍不住睁开眼来。
桃儿动作甚是温柔,好似在抚摸心爱的物品,轻声呢喃道:“好俊的脸,真是迷死人也!哎,你若是醒来,是不是还像原先那样对人家凶巴巴的?”
墨玄心里暗骂道:“小妖女,要是我现在能动,一定赏你个掌心雷,打得你魂飞魄散!”
桃儿俯下身子,半卧床榻,单手托腮,细细凝望着墨玄,越看越是喜爱,芳心飘荡不已。
“以前就是在书里看见过你,想不到今天能亲眼目睹你之风采……”
桃儿眼波流转,暗露痴醉之态。
墨玄好生奇怪,暗忖道:“这妖女难道修炼邪法练成了傻子?”
桃儿凝视了墨玄片刻,又痴笑了几声,忽地盘膝坐直,将手中书卷展开,墨玄趁机眯起一条眼缝看去,却是惊艳无比,只见桃儿身披轻纱,腰系薄裙,里衣短小,露出小半截细腰,腰间肌肤粉嫩晶莹,白里透红,而两只裸足白嫩小巧,宛若玉雕而成,看得男儿血脉勃张,呼吸亦重了几分。
“糟糕,要被她发现了!”
墨玄急忙屏住呼吸,继续硬着头皮装睡,却已做好被识破的准备,心想不知这小妖女要怎么折磨自己。
等了良久,仍不见动静,墨玄又试着睁眼观望,他这次不敢再看桃儿,目光落在她手中书卷,见她看得入神,心想:“原来是在看书,究竟是什么书,叫她看得这般出神,难不成是什么邪术秘籍?”
墨玄又将眼睛睁大几分,试着看清书卷来历。
书卷垂落下来的一块竹简上赫然写着项羽本纪四个篆体。
桃儿读得津津有味,如此如醉,对于墨玄的苏醒毫不知情。
墨玄也是好生纳闷,忖道:“桃花精居然也读史记,真是奇哉怪也。”
桃儿本是一株桃花树修炼成精,对于人间典籍书卷并不熟络,却独爱史记中的项羽本纪,对此卷她是百看不厌,一有空闲便抱着来看,每次都看得忘乎所以,痴醉迷离。
此刻也忘了墨玄在旁,情不自禁地念起书中内容:“项羽乃悉引兵渡河,皆沉船,破釜甑,烧庐舍,持三日粮,以示士卒必死,无一还心……楚战士无不一以当十。楚兵呼声动天,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。于是已破秦军,项羽召见诸侯将,入辕门,无不膝行而前,莫敢仰视。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,诸侯皆属焉。”
这一段正是讲诉项羽破釜沉舟于巨鹿打破秦军,她声音清脆,但却念出了一股别样的豪情气度,仿佛整个人都融入其中,目睹了那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役。
当念到鸿门宴时,桃儿的语气又透着一阵急切,仿佛她就是范增,对项羽放走刘邦而着急。
“汉王部五诸侯兵,凡五十六万人,东伐楚。项王闻之,即令诸将击齐,而自以精兵三万人南从鲁出胡陵。四月,汉皆已入彭城,收其货宝美人,日置酒高会。项王乃西从萧,晨击汉军而东,至彭城,日中,大破汉军。汉军皆走,相随入谷、泗水,杀汉卒十馀万人。汉卒皆南走山,楚又追击至灵璧东睢水上。汉军却,为楚所挤,多杀,汉卒十馀万人皆入睢水,睢水为之不流。围汉王三匝。”
念此处,桃儿面上一阵晕红,眉宇含笑,甚是兴奋。
这一段正是项羽另一辉煌战绩——彭城之战,以区区三万兵卒反扑占据彭城的五十六万诸侯联军,以少胜多,杀得敌军狼狈逃窜,形如丧家犬,互相踩踏死者,渡河淹死者数十万,堪称兵家史上之壮举,那一战的气魄和威势丝毫不逊巨鹿之战。
但霸者锋芒却逐步折损,历经波折,楚汉之战形势转折,最终却是英雄含恨。
“项王军壁垓下,兵少食尽,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。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……乃悲歌忼慨,自为诗曰:”力拔山兮气盖世,时不利兮骓不逝。骓不逝兮可奈何,虞兮虞兮奈若何!‘歌数阕,美人虞姬舞剑和之:“汉兵已略地,四方楚歌声。大王意气尽,贱妾何聊生!’歌毕,引剑自刎。项王泣数行下,左右皆泣,莫能仰视。”
读到这里,桃儿声音忽地呜咽,竟掩面而泣,凄然叹道:“一代英豪,刚勇无敌,纵横天下,俯视群雄,铁骨之中却又是一片柔情,叫人又爱又叹……若奴家早生四百年,定随霸王共生死。”
这小妖精读书读成痴傻了?墨玄看得一阵出奇,不自觉地瞪大了双眼。
就在此时,桃儿忽地转过身来,两人恰好对了个照面。
桃儿脸上泪痕未干,目光莹莹,惊愕地瞪眼张口,墨玄也是目瞪口呆,两人大眼瞪小眼,一时无语。
桃儿粉面倏地一红,娇羞万分,嗔道:“你……你居然装睡!”
羞窘之下顺手将竹简丢了过去,墨玄动弹不得,恰好挨砸了满脸,痛得他咧嘴龇牙。
桃儿花容一颤,连忙将竹简拿开,伸手抚着他红肿的脸颊道:“你没事吧,痛不痛?”
墨玄怒道:“废话,砸你一脸,看你痛不痛。”
桃儿转身跳下床榻,鞋子也顾不得穿,赤着两只嫩足快步取来一锦盒,又从里边拿来一个小瓶子,往手帕上倒了些晶莹的膏药,朝墨玄脸颊涂抹去。
说的也奇怪,膏药触肤既融,化入毛孔,墨玄脸上的红肿火辣顷刻便消失。
桃儿道:“这是雪云膏,对瘀伤刀伤最是有效,好哥哥,你感到好些了吗?”
墨玄心里有气,冷哼了一声,说道:“虚情假意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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